一阵微风吹来,头上的梨枝摇曳,白色花瓣纷纷飘落下来,如下了一场梦幻的春雪。林妩不知该怎么接话,又见景隆帝头上有白光,便道:“圣上,你头上落了梨花瓣。”说着便要替他拂去。可凑近一看,她怔住了。这哪里是梨花的花瓣。而是,景隆帝,已经长出了些许白发。林妩说不出话了。景隆帝似是知道她戛然而止的原因,不以为意,只是将笔掷道岸上,淡淡道:“他入黄泉泥销骨,我于人间雪满头,生死又有什么区别?”然后转了话题:“熬过今夜,明日,辽城的援兵会到吗?”林妩从失神中抽回,谨慎道:“十日路程,应当差不多。”景隆帝却瞥了她一眼,眼中是说不出的意味:“你倒是有信心,万一,靖王死了呢?”“臣女只是对圣上有信心。”林妩低头:“圣上既然派了靖王,说明他能堪当大任,臣女又何须忧心?”景隆帝嗤笑。“旁人皆腹诽,朕借机排除异己。你却觉得,朕是相信靖王?”“该说你蠢,还是说你聪慧好呢?”林妩敛眉:“臣女听天子号令,食大魏俸禄,自然以圣上之言为准。蠢或者聪慧,又有何干?”“再者,圣上与靖王手足情深,在此危急时刻定然守望相助。”“那等腹诽之人,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。”“朕果然没有看错你。”景隆帝又瞟了她一眼:“不论你究竟是怎么想的,至少这话说得,十分漂亮。”林妩听得翻白眼。这皇帝还真是,好好夸她一句会死吗?说得她阳奉阴违、口蜜腹剑似的。她是那样的人吗。她是。一肚子弯弯绕绕的护国公主,谄媚地低下头:“臣女句句皆是肺腑之言,不敢欺君。”“行啦。”景隆帝早习惯了她滑不留手的性子,话锋又一转:“不过,你跟靖王倒是交心啊?”啊这……林妩刚想打两句哈哈,结果又听景隆帝道:“你这一颗心交三个人,够用吗?”林妩:……小登,你一根还交后宫五六个人呢。你够用吗?“承蒙诸位自觉,略有盈余。”她谦虚道。人淡如菊了大半日的景隆帝,终于露出一点啼笑皆非的表情。“你还真是大言不惭。”其实景隆帝想说厚颜无耻,但又思及这位好歹是功臣,留着还有大用,撕破脸就不好了。林妩显然接受,并表示自信是一种美德。直把景隆帝听得闷笑,胸中生痛,不由得咳嗽了好几声。“圣上,你没事吧!”林妩大惊失色。死哪里也不能死她面前啊,她不想打仗中场休息还得给皇帝看病,这不纯纯牛马吗?还好景隆帝坚强地撑住了,用拳头抵住嘴,又轻咳了几声,才说:“无事。”然后稍稍正色:“朕听奉僖说了,你这段日子做得不错,不枉朕煞费苦心教导你,好歹是派上了一些用场。”林妩一听这话,眼睛便亮了。是要赏我的意思吗?谁知景隆帝接下来的话是:“那朕便放心将更多政事交予你了。”林妩:……太过能干是职场大忌啊。要不大魏还是灭国吧!看她的眉眼明显垮下来,景隆帝不禁失笑。“放心,很快便有人来替你分担了。”他一边咳一边说,身子晃了一下,但还是勉强立住。“你去养心殿左边的大方柜子,下头第二格,给朕把药瓶拿来吧。”他漫不经心道。“若是找不着,便问问奉僖。”林妩松了口气,头大如斗赶紧跑了。再待下去,景隆帝怕是要给她派更多活。